2008年9月10日 星期三

給慶文的心裡話--聯合報資深記者王文玲

■ 作者:王文玲(聯合報資深記者)



感覺仍不真實。




慶文走後,每天走進司法院的記者室,還是會習慣性望向他坐的那個角落,等著他和我打招呼。



在我面前,慶文話不多,都是我找他說這說那的。我本以為這是他的內斂,有次無意聽到他和朋友打電話,話語輕快高昻,用詞放肆,完全是另一個面貌,我才知道,原來,他是用「前輩」的方式對待我的。


說自己是他的前輩,似乎有些誇大,我也不認為自己該受他這樣的禮遇,可是,他真的對我很好,好到自己覺得有些心虛,我認真想,也許是因為我們對新聞的理念接近,又虛長他幾歲,所以得此對待吧。


我常笑慶文,人在「蘋果」,心一點也不「蘋果」。我們同跑行政法院,這個又硬又冷門的路線,慶文卻能殺出一條活路。


慶文喜歡為小人物發聲:有自己翻六法全書,花七、八年打稅務官司的老伯伯;有爭取大陸學歷能由台灣認證的大陸新娘;有跑遍世界和知名品牌球鞋打商標官司的小商人…..


也是他,把商標、名人稅收的案件寫成風潮。在風花雪月新聞居多的蘋果裡,默默耕耘他的人權角落。


慶文有自己的特色,可是一點也不臭屁。時報的錦嵐優退,我們幾個人說好辦個茶會送他,慶文前一天到中央圖書館找出錦嵐在時報的頭條、獨家,影印剪貼在卡片上,還送錦嵐一本他愛的大陸書,心細如此,情重如此,怎麼看的出是這麼「大個」會做的事。


我們不知不覺中習慣於受慶文的照顧,卻忘了要一樣雞婆地疼惜他。他走的前兩個禮拜,身體已拉警報,我只是口頭催他作檢查,口頭叫他不要大意,但沒有認真地盯著他。


知道他走了,剛開始有點氣,氣他太大意,後來,氣自己,怎麼這麼大意,以為他會照顧自己。而在他走的前一天,我連好好一聲再見都沒有對他說。


逝者如斯,我在心裡默默溫習著慶文的情義。記者室的那個位置,永遠都有屬於慶文的記憶。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文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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