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蔡琇惠(大學同學)
一直不敢提筆寫下跟朱老的點滴,害怕觸動那條脆弱、敏感的神經,淚水會止不住。而你,最受不了的,就是女人的眼淚,我怕在天上的你,會不知所措,想說些話安慰,我們卻怎麼都聽不見。
丹姐講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「這世界沒有你不會停止運轉,身邊的人沒有你才會難過」。你懂嗎? 為什麼不多愛自己一點!!!
「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」,獅子座的你,不是該奉為圭臬,怎麼可以不說一句話就走,我生氣,非常生氣,很想像從前一樣,打電話大罵你是豬頭,但我再也聽不到你機車的回答「啊我本來就屬豬,也姓朱啊」。
八月二十八日下午三點,萬安演習剛過,菜太太打來問我,你怎麼會在加護病房?我不相信,撥了手機,沒人接,打給黑將軍,手機不通,我開始緊張,不斷重撥,手機終於通了,電話那頭傳來「不要趕來,正在急救,等消息」。
沒有時間細問,一直安慰自己,記者講話都很誇張,沒事的,沒事的,就像sng連線一樣,老愛把病情說得很嚴重,「一度生命垂危,鬼門關前走一遭…」都是騙人的。還沒回過神,就接到粉紅帽打來的電話,用顫抖的語氣說「他走了…」
我顧不得形象,在警政署泣不成聲,沒喝酒,雙手卻不聽使喚,想見你最後一面,又不願承認你往生的事實。
我罵黑將軍為何不在送醫的第一時間通知,讓我們可以幫點忙,原來你不願驚動大家,連手術都很低調,事後黑將軍說,如果朱老醒來發現一堆人在醫院,肯定會罵他多事。
採訪命案現場,我總會避開往生者的臉,我怕記住他們的長相,晚上會作惡夢。但那天在醫院,我仔細端詳你的五官,就是睡著而已啊,像蠟筆小新一樣的濃眉,很有個性的小眼睛,和大學時代不同的是,最近你的新造型,留個山羊鬍,聽說是因為照相可以遮住雙下巴。
忍不住再罵你一次豬頭,你向來都不是外表取勝,幹嘛這麼在意,就算你不像金城武,你都是我們心中永遠的朱老大。
望著你蒼白的臉,多希望像電影情節一樣,你突然嘴巴微動,一切都是夢!
大二時,你插班考進輔大新聞系,不單因為胖子喜歡穿吊帶褲令人印象深刻,還有簡短的自我介紹竟讓全班鼻酸。你說父親早逝,三個妹妹年紀尚輕,長子必須一肩扛起,只好選擇自願役當五年兵,薪水才夠妹妹繼續唸書。你,就是永遠都幫別人著想,不肯對自己好一點。
熟稔之後,才知道你文筆一流,要不是敗在英文,應是各大傳播系的插班榜首,你總開玩笑說,因為輔大沒考英文,你才能打敗眾多插班考生。真的好險,你是菜英文,我們才有緣當同學。
擷取小喬寫給你的紀念文,原來Heaxen英文名字,是個大烏龍。「一開始,我是抱著很崇敬的心面對這位同學,後來才慢慢發現,老大沒有想像的嚴肅,就拿Heaxen這個BBS暱稱來說,沒看過、也不太會發音,我以為別有深意,一問之下,老大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,原本想打Heaven,結果打成Heaxen,就一路用下來了。老大,好樣的,在你往天堂的路上,指標記得要看對、入境申請要寫對,Hea"v"en,不要再寫錯了,OK?」
還有一次我們約在華納威秀吃飯,電話中你說「我們在露比」,我聽得一頭霧水,心想朱老英文不好,應該是說lobby吧,後來我跑遍一樓大廳,都沒有看到你的身影,氣急敗壞的打電話數落你一頓,你又重複說了一次「在露比啊」,OH!朱老,我真的錯怪你了,原來你在RUBY餐廳。
算算,從大二至今,認識十二年了,我倆還一起參與勁報創刊,第一份新聞工作,除了同學情誼,更有一份革命情感。同學間的笑話,足以回味到白髮蒼蒼時,不知從何時開始,聚餐聊的盡是陳年往事,像錄音帶一樣,不斷重播,但每次都有新笑點,以為可以聊上十年、二十年…,沒想到八月二日鼎王聚餐,卻是同學跟你的最後一頓。
那次火鍋聚餐大成功,不斷有同學、眷屬加入,一桌擠了十六人,菜太太還得側身才有空間吃東西,問你心痛毛病好點沒,你輕描淡寫說,今天是最後一次大喝大喝了,以後要改走養生風。
我怕你下次又因為新聞忙等理由不出席聚餐,故意坳你九月辦場同學會,因為過了八月,還要等十一月才有壽星,你爽快的接下這個超級任務(ps同學時間超難橋,人多嘴雜,常常讓主辦人傷透腦筋),沒想到九月二十一日,你卻以告別式的場面,讓老師、同學、學長姐、學弟妹見面。
超機車的,這幾天為你流的眼淚夠多了,休想我當天為你哭得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淚,我要微笑送你最後一程,就像你帶給大家這些美好回憶一樣,你要記住我們每一個人是這麼的愛你。
我們老是虧你見色忘友,交了女朋友,就忘了同學,聚餐也不出席,沈寂了一陣子都沒消沒息,去年八月的慶生宴邀約,你突然積極回信,當天也準時現身阿土家,還送了好幾瓶號稱「隱形雨刷」的車窗清潔霸,經過逼問,才知道因購物台一次買太多,又發現不太好用,想請同學試看看,是不是自己使用方法錯了!
當下又想揍你一頓,但想想,還是很感人,這就是你冷面笑匠的風格。
你走後,同學能做的有限,只能幫你多摺點蓮花,坐在朱家沙發椅上,又想起這段往事。同學畢業後,很愛約唱歌,但老是在包廂聊個不停,話匣子一開,還會嫌唱歌的人太吵,說到精彩處,索性把音響關靜音,拿起麥克風聊五四三,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到。
不過ktv聊天的代價可不便宜,你捨不得我們這群社會新鮮人過得苦哈哈,決定添購一套L型沙發椅,還買了卡拉ok伴唱機,布置得像錢x(x櫃)一樣,要我們以後聚會改辦在朱家。其實,同學聽了揪感心,但就是愛虧你,「厚,伴唱帶都是老歌,比較適合你啦,不適合我們這些小妹妹。」
你年長同學六歲,就像個老大哥一樣,儘管我們常拿年紀虧你,但你沒從計較,一直守護著我們這群愛欺負你的小蘿蔔頭,隨我們開玩笑,耍任性。
有一次我心情不好,你怕我半夜在外遊蕩,硬是把我帶回家看著,我邊哭邊訴說委屈,累到不知道何時睡著的,隔天,趁朱媽還沒醒,趕緊上班去,卻害你被朱媽誤會,以為你在外拈花惹草,讓女生哭哭啼啼上門來討公道。朱媽還很幽默,問你需不需要錢來解決事情。天啊!朱媽,冤枉喔!
你曾說,我跟yvonne是你「唯二」的兩個女人,因為在你每次失戀,坎坷的情路上,我們都對你不離不棄,陪你吃飯、聊天,陪你一起度過情關。是因為知道你太多小秘密的關係嗎?承諾可以吃喝你一輩子,是玩笑話嗎?不管,我一直當真,每次都愛盧,沒想到你比詐騙集團還可惡,耍狠招,長期飯票變成空頭支票。
看!豬頭!你給我記住。
懷念你,不想太悲情,維持咱們搞笑風格,好讓你在天堂,忘記病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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