敘舊

■ 作者：舞影者(新聞同業)
今天，依約到朱慶文講的北藝大達文士餐廳喝咖啡，我幫他點了一杯咖啡、點了根菸放著。

坐了大概一小時才離開，順便回北藝大上面的學校晃晃，那是22~16年前我唸書的地方。

這是我 18 歲時候的教室，課桌椅幾乎沒有換，還在用非常傳統的分離式課桌椅、桌子坑坑洞
洞的。不過，台大有不少教室也一樣還在用這種課桌椅，只是比較新、規格比較大。相較起來
，世新大學的硬體設備算是很好的了。

當年從我的座位看出去就是這個景緻，現在想想，上課不專心是很正常的，這麼寬闊優美的
風景，誰還能專心聽老師講什麼微電子電路、矽鍺二極體、開迴路電路、閉迴路電路、牛頓
法、內插法趨近值計算、FORTRAN 77程式設計、ASCII碼..............

我寧可神遊關渡平原、夏天看著烏秋追著飛蟬跑、冬天看著對山雲層籠罩紗帽山與華岡，也
不想為了答案到底是 2.45 還是 2.43 而費神。

老學校還是保留這種四方形有天井的建築，這種建築顯見於早期的國、高中，號稱光武軍校
的光武工專也一樣是這種建築。其目的很簡單，就是為了監控，中央的辦公室區域可以看到
每一層樓每個走廊發生了什麼事，和傅柯所描述的全景環視監獄有異曲同工之妙，只是圓的
變成方的。

朝會時總是要在這陡峭的階梯上狂奔，若是遲到了，就得在盡頭先做個 50 下伏地挺身才能入
列。不只如此，大成崗上的同學，每天都要答數進餐廳吃飯，八人一桌，吃飯時坐 1/2 板凳抬
頭挺胸高端碗筷進食，簡直是軍校。那是老校長當軍人當成癮了，所以就把學生當軍人來管。

一年級規定住校，住宿生十人一間寢室，其中一人是高年級室長。入學領取的物品包括純白的
床巾、棉被套、枕頭套、臉盆、肥皂盒、藍白脫鞋，和部隊入伍領取的幾乎一樣。同理，寢室
規範就和部隊規定的一模一樣。所以，當我升高年級上成功嶺時，每天吃得飽睡得著，摺棉被
豆腐乾摺得比別人快，幾乎沒有被操的感覺；但是隔壁床別的學校的弟兄卻躲在被窩啜泣，另
我感到不解。

這所學校實在不是什麼符合菁英期待的名師名校，但優點就是每天都能看到優美的風景。人們
常常喜歡到淡水看日落，我在這山丘上看淡水河出海口與觀音山的日落看了六年。

雖然以前學校常說「光武」的由來是取光武中興之意（軍人治校，念茲在茲的還是反攻大陸）
，但是我始終認為是老校長的英雄主義使然，所以光大了他名字的末字。這麼說並沒有不敬之
意，而是從軍事化的管理、以及整個校風的表現來看；在那個年代，英雄主義是自然的、可被
解釋的歷史現象，沒什麼奇怪。

據說，我念這兒的時候已經人性化許多了，聯合報攝影組的林 x 銘長官在這兒唸書時，操得更
洶。儘管如此，這學校還是讓我勉強拿了個大專文憑，有資格考插班大學。不然，浮浪槓要飄
飄盪盪、浮浮沈沈到哪兒去，難以想像。

逝世的老同學跟我約在山腰北藝大的餐廳自有其道理，我想，他一定也很懷念這裡的風景。

烙鐵焊錫 PC 板，苦焊五年為那張；
寒修暑修年年修，滿身小抄還是當；
大成崗上有條路，直通華碩關渡廠；
老師說我無藥醫，改天回來當校長。